第29章 闯祸(2/2)
还好皇后有两个儿子,即便永琏一时不如他的意,也还有永琮,他想要嫡子为储君的愿望,还是可以实现。
皇帝指婚的旨意发出,各方反应不一。
永琮人小鬼大,已经模模糊糊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,不但兴高采烈地前去谢恩,还和皇帝咬耳朵,想悄悄地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。
皇帝笑着轻斥一声:“轻佻,淘气!叫你皇额娘知道你这点心思,你看她说不说你。”
永琏和璟瑟虽然觉得有些突然,但弟弟的终身大事定下来,又是不错的人家,心里头还是高兴的。
而苏绿筠,就有些慌了。
原本她以为永琏看着失了圣心,皇帝对永璋又是前所未有的重视,让他娶了名门大姓的女儿,还给了好差事,心思便活络起来。
但现在,永琮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,便与满军旗大族西林觉罗氏定亲,无形中多了一份奥援,可见皇帝最宝贝的,还是嫡子。如此,永璋的太子之路,就不好走了。
她想了想,自己没有显赫的母家,不能给永璋多份支持,好在永璋的嫡福晋不但是蒙古出身,还是淑慎公主的女儿,而二福晋却并非纯悫公主的嫡子所出,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、凤子龙孙。现下新入宫的蒙古妃嫔,似乎也更多巴着自己这边而非皇后,想来,还是自家的儿媳高了一头。
现在,多和两名蒙古嫔妃交好,她们背后的蒙古部落,也许也会站在永璋这边吧。
这时宫女通报,颖贵人、恪贵人来了。
苏绿筠打点精神,让人请她们进来。
说了回话,又让她们挑了些永璋特意送进宫的衣裳首饰,苏绿筠送走两人,有些疲惫地出了口气。
如懿则认为,永琮,是皇帝知道她沉冤得雪、有望出冷宫后,一高兴去寻了皇后,皇后又有些运气,才怀上的。西林觉罗氏只是下五旗,现下皇帝,也只是拿永琮的婚事,来安抚旧臣罢了,这样曾经打压过的老臣,既对指婚感激涕零,又不会附为羽翼,结党谋权。
这时容佩来报,颖贵人和恪贵人请她去一趟。
她有些意外,但想想颖贵人和恪贵人是蒙古贵女,自然是多一份贵族的骄矜,于是挪动玉步,去了储秀宫。
到了储秀宫,只见颖贵人、恪贵人坐在上首,桌上摆着羊腿奶茶。
没人请她坐下,甚至两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,自顾自地聊着草原上的事情。
如懿暗想这就是草原儿女豪放直爽,从不假以辞色吧。
过了半个时辰,如懿站得腰酸腿乏时,两人才仿佛终于注意到她。
颖贵人掀了掀眼皮:“如答应来了?”
恪贵人念着如答应,如答应,只觉得这个“如”字极妙,一个字就让这人连答应之位都攀不上了,不觉掩嘴轻笑。
如懿跟着微微一笑。
恪贵人觉得更可笑了,更是吃吃笑个不住,好不容易止住笑声,才道:“如答应,听纯贵妃说,你也是潜邸的老人了,对皇上的喜好,应当很是了解吧。颖贵人听说,皇上雅好江南风物,不知是不是真的?”
当日的对话,由容佩报给了青樱,青樱又告知了皇帝。
过了年,很快到了早春三月。
永璜从去年三月后,原本有些虚弱的身子就康健起来,渐渐恢复如初,也把差事重新捡起来,除了超勇亲王的丧仪,还办了右翼宗学精简人员的事情,又与礼部一同办了几位额驸的爵位之事,拟了章程。
他提出,和敬公主与和婉公主的额驸既然成了皇家的女婿,当然有独一份的尊荣体面,按着成例,应当由他们承袭父辈的爵位。
皇帝一想,这也是进一步控制蒙古的好事,于是让永璜和宗人府、礼部的人一同督办,要科尔沁部和巴林部尽快把两名额驸立为世子。
科尔沁部那边倒是顺利,不过巴林部,却遇到了一些障碍。
巴林王妃母家的人提起,和婉公主的额驸是庶出,因此部落中还需理清由此而来的种种问题,希望皇上给些时间。
皇帝被巴林部这一出戳中隐秘心事,就有些不高兴,但又怕贸然斥责,会引发震荡。
永璜在超勇亲王的丧仪上也算认识了些蒙古的王公,从一些途径打听到消息,禀报道:“皇阿玛,和婉妹妹的额驸,是庶长子,这如今,王妃有孕,所以恐怕……”
皇帝道:“王妃想着若是生下嫡子,这爵位却已经给了庶子,心下便不平了?”
永璜道:“王妃是颖娘娘的额娘,儿臣不敢随意揣测。不过儿臣倒是听超勇亲王之子、辅国公苏巴什礼说过些巴林部的事情,皇阿玛不妨宣辅国公一见。”
皇帝想了想,下令道:“宣苏巴什礼。”
苏巴什礼听皇帝问起巴林王妃的事情,一开始没有多想,道:“皇上,这巴林部的王妃,在蒙古诸部中,是公认地御下极严。巴林王宠幸了一名马奴,生下一个女儿,巴林王妃便仍以其为马奴,让她在马厩生活。后来有一回,在一次狩猎时,奴才的侄女……”
他猛地顿住,打磨了一下,才道:“奴才是说,这马奴跟随巴林部的人前来,二福晋要骑马,偏偏她的马奴病了正将养着,她就随手点了个人刷马,恰好点到了这马奴。那时候,这马奴正在给颖贵人刷马。二福晋便说,既然如此,总有先来后到,她等等就是,也是这马奴笨拙,没把颖贵人的马刷干净,颖贵人见了便让人打。二福晋不知道内情,看打得重了些,想着这马奴还得给她刷马呢,打坏了算什么,就阻止了颖贵人。”
皇帝往后一靠:“朕看颖贵人的脾气没那么好,二福晋阻止了,她就听么?”
苏巴什礼犹豫道:“也,有点那个,口角。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,那会儿二福晋才八岁,颖贵人也差不多,小孩子么,打打闹闹的,也是常有的事情。现下颖贵人算是二福晋的庶母,关系更加地亲厚,曾经一点不愉快,不值什么。”
皇帝想到敖登一箭能射穿一匹马的头骨,这所谓的“打打闹闹”恐怕挺够呛的。
但喀尔喀部军力远胜巴林部,敖登又有救驾之功,就算是矮了一辈,在他这儿,敖登也比颖贵人更有面子。且他也想到曾经因生母身份卑贱而艰难求生的自己,又有之前青樱禀报的颖贵人和如懿走得近,还和如懿打听了自己的喜好的事情,顿时对颖贵人更有恶感,于是没好气道:“朕和皇后,当然还有你这个做叔父的,才是二福晋正经的长辈呢。罢了,朕今日还要与皇后用膳,你先退下吧。”
苏巴什礼听他语气中还是站在敖登这边,松了口气,退到门口,皇帝忽然问:“那,最后那个马奴呢?”
苏巴什礼道:“奴才的阿布把那奴隶收了,后来让她做了二福晋的陪嫁侍女,现下还在二福晋身边伺候。”
皇帝想想,敖登那个陪嫁侍女他也见过几回,长得和颖贵人是有四五分像。
不多时,皇后便到了。
皇帝道:“皇后坐吧,朕想起你二哥的周年快到了,想到他为国捐躯,也是不胜感慨啊。”两人坐下,还没开始用膳,进忠道:“皇上,颖贵人到了,正在外边等着给皇上、皇后娘娘侍膳呢。”
皇帝一想朕没让她来啊,且又想到今日苏巴什礼禀告之事,心下也是不虞。
璎珞暗想这非人之物,进宫后除了为难炩贵妃还有找如懿打探消息,也没干别的,这会儿总得先让她们亮些本事,才好思量对策,于是提示了一下容音。
容音道:“皇上,颖贵人都来了,让她进来吧。”
皇帝虽不满,但想到把人这么晾着或让她回去,恐怕又要有什么传言,于是道: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巴林湄若入内,先行了礼。
皇帝看到她身后的宫女托着一对大阿福泥人,一时不解其意。
湄若道:“皇上,皇后娘娘,臣妾知道宫里什么都不缺,所以备了一些臣妾自己喜欢的无锡大阿福,准备送给二阿哥和和敬公主,这大阿福虽不金贵,却是臣妾的父王千里迢迢送来,臣妾收了许久的。希望皇后娘娘和二阿哥、和敬公主不要嫌弃。”
容音正想先客气两句再说,就听皇帝道:“这大阿福啊,是无锡惠山的特产,传说是一对兄妹,哥哥叫阿福、妹妹叫阿喜,从前有四个妖怪为祸人间,这对兄妹下凡,奋勇搏杀,与四妖同归于尽,百姓为了纪念,就捏了泥人,也就是这大阿福。”
湄若喜滋滋道:“是,皇上果然博学。”
皇帝却陡然冷了语气:“皇后的哥哥傅清自尽殉国,再过几日就是他的周年,你这时候拿这东西给皇后,是什么意思?你不要告诉朕你是真心要送给永琏和璟瑟!一对大阿福送给兄妹俩,难不成一人分一个吗?”
这一下太突然,容音只能先跪下道:“皇上息怒!”
湄若也惶然跪下:“臣妾,臣妾绝无此意!臣妾只是听,听纯贵妃姐姐和如答应说,说皇上喜好江南的物件,所以想着,让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高兴高兴。”
皇帝暗想如懿就算了怎么这里边又有苏绿筠的事!
对湄若,他还要顾忌一下她身后的巴林部,对如懿,他还要设法对付咒魇,但对苏绿筠,他就没什么顾忌了,当即道:“传纯贵妃,朕倒要问问她,为何随意窥探于朕!”
容音头都大了,想想苏绿筠单论其行为,不过是给新人说了皇帝众所周知的喜好,并无什么错处,皇帝分明就是柿子捡软的捏,忙劝道:“皇上,您这些喜好是众人都知道的,再说了妃嫔当然是要对您用心,纯贵妃必是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想让颖贵人伺候您更舒心罢了。至于颖贵人,她入宫晚,想必也不知道臣妾二哥的事情。”
然而,皇帝还是需要发泄一下愤怒,也要展现一下看顾富察氏的姿态,顺便对巴林氏敲山震虎,所以还是把苏绿筠叫来申饬了一番,最后在容音的一再劝说下,才道:“朕看在皇后份上,饶你一回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