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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8章 悔恨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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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风轻柔,带着几分秋日的凉意,缓缓拂过九王府的檐角。铜铃在风中摇曳,发出清脆又空灵的声响,仿若一首悠悠的安魂曲,诉说着无尽的哀伤与思念。李云轩独自一人,静立在摆满紫檀摇篮的房间里,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。

他的目光,落在那第一百件虎头帽上,缓缓伸出手,指尖轻轻抚过帽檐歪扭的针脚。这些针脚,每一处都承载着一段回忆,那时闻心兰孕吐反应最为严重,即便如此,她仍偷偷为孩子缝制着衣物。金线里,还缠着根未剪断的青丝,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一位母亲对孩子的深切爱意。李云轩的眼眶渐渐湿润,往昔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,他的手微微颤抖,心中的悔恨如潮水般汹涌。

“念儿,这是江南新贡的拨浪鼓。”李云轩轻声开口,声音沙哑而温柔,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。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鎏金小鼓,玛瑙珠子相互碰撞,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。他的眼神里满是慈爱与眷恋,“你娘亲最爱听雨打芭蕉声,爹爹在鼓面镶了翡翠……”话还未说完,他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头,泪水夺眶而出。恍惚间,他看向铜镜,镜子里映出他的身影,肩头似乎坐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婴孩,正伸出小手,攥着他垂落的发梢嬉笑。李云轩下意识地伸手去摸,却只抓到一把空气,他的身体晃了晃,差点摔倒。

夜色渐深,万籁俱寂,唯有风声在王府中回荡。五更天,露水悄然落下,打湿了整箱未拆封的童衣。李云轩像个无助的孩子,蜷缩在东厢房的角落里,眼神空洞而迷茫。他一件又一件地试穿那些绣着精美刺绣的小袄,动作迟缓而机械。金线锋利,一次次扎破他的指尖,血珠滴落在精美的绣纹图案上,洇出一朵朵红梅,触目惊心。

“爹爹错了...你回来穿给爹爹看好不好...”李云轩低声呢喃,声音带着哭腔,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。他的身体颤抖着,满心都是对孩子的愧疚与思念。在这深宅大院中,他独自承受着这份痛苦,往昔的过错如沉重的枷锁,将他紧紧束缚,而他,只能在这无尽的悔恨中,独自徘徊。

暴雨如注,漆黑的夜被肆虐的狂风和汹涌的雨幕笼罩。李云轩猛地从噩梦中惊醒,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衫。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急切,还未完全清醒,便赤着脚冲向马厩。

马厩里,汗血宝马感受到主人的异常,不安地刨着蹄子。李云轩一把扯过缰绳,翻身上马,手中的鞭子狠狠落下,宝马嘶鸣一声,在暴雨中狂奔而出,马蹄溅起的水花高高飞起。它一路疾驰,踏碎了黎明前的黑暗,最终停在了城南的铺子前。

铺子的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,战战兢兢地打开门。李云轩冲进店内,目光急切地搜寻着,最终定格在一件檀木雕的机关马上。这是镇店之宝,马的鬃毛里藏着三百六十五种变化。李云轩抱起木马,不顾浑身湿透,跪在雨里,仰头大笑:“念儿你看!这是爹爹给你买的...”笑声在雨幕中回荡,透着无尽的凄凉与疯狂。

在九王府中,闻心兰房中的牡丹已经换了第七茬。李云轩每日都会亲自将新折的花枝,轻轻插在描金奶瓶旁。那奶瓶里,凝着发黑的安胎药,仿佛是一段无法抹去的痛苦记忆。每天寅时,他总会准时轻叩窗棂,对着月光斑驳的墙面,温柔地呢喃:“念儿莫怕,爹爹在院中埋了九百九十九件玩具...”他的声音轻柔,却带着深深的愧疚。

秋分那日,老管家路过西跨院,惊讶地发现那里悄然建起了一座琉璃屋。走进屋内,只见十二架镶玉摇篮悬在梁下,每架摇篮都铺着李云轩未做完的百子被。李云轩在青砖地上,踩着童谣的节拍缓缓踱步,他腕间挂着的银铃铛,是照着流产那夜血胎大小打造的。他轻声哼唱着:“一更摇,二更笑,三更念儿要爹爹抱...”歌声在琉璃屋中回荡,显得格外孤寂。

在最深的夜里,李云轩总是独自蜷在闻心兰的窗下,专注地雕刻小木马。刻刀在木头上摩挲,桃木屑纷纷落下,落满了他的蟒袍。不知何时,刻刀在他的掌心刻出了一个“悔”字,鲜血渗出,与木屑混在一起。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窗纸,七百二十匹栩栩如生的小木马已堆满了密室。每一匹木马的腹中,都藏着一张血书,上面写着同样的内容:“念儿……是爹爹害了你……”他用这样的方式,在寂静的夜里,独自向逝去的孩子忏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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