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4章 身孕(2/2)
“哐当”一声,烛台倒地,滚烫的蜡油瞬间流淌出来,在青砖上迅速凝成了桃花状。闻心兰望着那凝固的蜡油,眼神空洞而迷离,恰似那年墨晚风在桃溪畔,笑语晏晏地为她点上守宫砂,彼时桃花灼灼,情丝绵绵,可如今,一切都已物是人非。
“去取酸梅。”她突然厉声吩咐,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,染着蔻丹的指甲下意识地抠进黄梨木妆台缝隙,仿佛这样便能抓住一丝往昔的温暖。春桃不敢耽搁,匆匆忙忙捧着青瓷罐回来时,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。只见王妃正将整把梅子塞进口中,大口咀嚼着,酸汁顺着下颌不受控制地流进衣领,在雪白的中衣上洇出点点血渍似的暗红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三更梆子敲过两响,整个王府都陷入了沉睡,万籁俱寂。闻心兰却毫无睡意,她赤脚踩过冰凉的青砖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。她走到妆台前,打开暗格,取出那个藏在深处的鹤唳散药包。药包贴着心口,却烫得她心口生疼,这是她用托苏子卿的关系,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慢性毒药。之前李云轩将自己的鹤唳散尽数收走,这是她唯一私藏下来的存货。
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,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月被迫承欢时的场景。李云轩那冰冷的双手掐着她的腰肢,喘息着说:“给本王生个世子。”想到这儿,她的眼中涌起无尽的恨意与痛苦。
“孩子……娘亲该拿你怎么办才好……”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回荡,带着无尽的彷徨与无奈,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。在这深似牢笼的王府中,她被命运的枷锁紧紧束缚,而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,成了她痛苦与挣扎的根源,前路漫漫,她却找不到一丝解脱的曙光。
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,敲打在芭蕉叶上,声音渐次紧密,交织成一曲哀伤的乐章。九王府的寝殿内,闻心兰轻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,缓缓走到窗前。她的目光透过那层朦胧的雨幕,落在院中那棵新栽的桃树上。狂风肆虐,无情地将桃树的枝桠打折,粉嫩的残花零落成泥,混着浑浊的泥水,一点点渗进青砖的缝隙之中。
望着这凄然的一幕,闻心兰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十四岁那年。彼时,桃花灼灼,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,涨满了桃花溪。墨晚风笑意盈盈,背着她趟过那湍急的溪水。少年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膝弯,暖到了她的心尖。他轻声呢喃:“等咱们有了孩儿,我便教他凫水……”那时的天空澄澈,爱情纯粹,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许。如今,一切都已化为泡影,她怀着的,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孩子。
想到这里,闻心兰的眼中涌起无尽的悲戚与愤怒。她猛地转身,一把抓起桌上的铜镜,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墙面砸去。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铜镜四分五裂,碎片飞溅。
春桃闻声匆匆赶来,眼前的景象让她惊恐万分。只见王妃正攥着半块破碎的镜片,锋利的边缘深深划破了手掌。闻心兰像是浑然未觉疼痛,染血的指尖在妆台上用力刻下“孽种”二字,然而,在最后一笔落下时,她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,那笔画弯成了一道颤抖的圆弧,仿佛是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痛苦与挣扎的写照。
她望着镜中自己那张憔悴而又布满血丝的脸,猩红的双眼写满了绝望。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痛苦、仇恨、无奈,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。终于,她再也支撑不住,双腿一软,伏在满地的狼藉之中,放声呜咽。那哭声撕心裂肺,在空旷的寝殿内久久回荡,诉说着她被命运捉弄的悲惨与不甘。